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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蓝】斑骓

去年印了个小料《爱过》,也许有两次场贩的朋友见过,这篇是里面唯一没在LOFTER发过的,想起来就翻出来发一下。

其实也就是《雁门》的后续


斑骓

 

    斑骓只系垂杨岸。

 

 

那匹马老了。

叶修认得兴欣客栈门口的那匹马,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它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匹小马驹了,却还有着一样的长长的青白色的毛,一样悠闲地嚼着新长出的草。叶修迟疑了片刻,喊了声“喵喵”,它抬了抬头,两只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歪了歪头仿佛思考此人是谁似的,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踱着步子走过来。

“喵喵”这个名字对于一匹马来说实在算不得常见,也只有当年的叶修会给一匹小马起出这样的名字。他还记得当时蓝河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一脸不知该说是震惊还是嫌弃的复杂表情,想到就几乎要笑出来。

老马走到了叶修身边,鼻子蹭到他身上试图嗅出些什么味道来。但它什么也没闻出来。它依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略略歪了头,似乎等着听叶修给它解释什么。

叶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是谁?”兴欣客栈的老板娘听见响动走了出来,看到叶修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惊叫了一声,飞奔过来,“君、君莫笑?真的是你?”

“我来看看。”叶修含笑应道,“喵喵一直在你这里?”

“是呀,它可乖了。”陈果连连点头,然后退了一步,又把叶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多年不见,君大侠更有气势了。”

“老板娘还和当年一个样。”叶修笑,陈果笑着瞪了他一眼:“别说好听的了,来做什么,直接说吧,姐姐知道你是大忙人。”

“我……来看看喵喵。”叶修说。

这谎话再拙劣不过。十几年不见的人,也不说都去做了什么,却来看一匹老马,谁会信呢?

“我一直在这里,沐橙和小唐浪迹天下行侠仗义,过年的时候小唐回来过一次,她说沐橙会去你那里过年。老魏和方锐都留在这了,不过今天不在,你要是有空可以等他们回来聊聊。小乔和小安回了北方……”陈果也不听他的瞎话,一个个数着当年认识的人,“就这些了,还有谁你要问的吗?”

叶修看了看陈果,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没提到某些人。

不过她忘记了也很正常,毕竟,岭南的剑客没在余杭留下痕迹,不过是帮陈果料理过几天兴欣客栈。

但蓝河留下了喵喵。

陈果注意到叶修小心翼翼地摸着喵喵的脖子,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招呼他跟她回到客栈里。

“好像是扔这了……”陈果站在堆满了杂物的屋子门口。她始终不是擅长收拾的姑娘,何况是放了十多年的东西。

“是我当年住过的屋子?”叶修笑了笑,进去帮她翻找,“那时候多谢老板娘照顾了。”

“哎呀,我来找就行,都是灰。”陈果摆出副嫌弃的样子来,“说起来,你一个人来这里没关系吗?没人跟着?”

“甩掉了。”叶修笑笑,看着她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架琴来。

“是用喵喵的马尾做的弦,可惜好像断了两根。”陈果搬出来,也不知是放了多久,上面满是灰尘不说,连琴轸都断了一根,“蓝河留给你的。放了几年,你总是不来,就扔这屋里了。”

“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总有个十一二年了吧,我想想,就……就当今陛下登基前一年。”

很多事情当年没有问清楚,后来渐渐也有了猜想,接着肯定。陈果如此,其他人亦然。

“那很久了啊。”叶修说。

“我有时候去对面茶馆听说书,说书人很喜欢讲朝堂上传来的事。”陈果说,“我听过很多回,他们说当今的陛下是位明君,说他尚是太子时就白龙鱼服,亲自去剪除了南方几家不安分的诸侯,刚即位不久又把京中盘根错节的几股势力一一拔出,就连威胁了中原上百年的北方蛮族,也在十年内彻底扫除,将草原也纳入皇朝,接下来,大概是要平定江湖了。”

“是啊,一个安宁的天下,不需要庙堂和江湖两套秩序。”叶修笑笑,拨弄了一下古琴上尚存的几根弦,弹下来几蓬灰尘。

“连行侠仗义也不让了?”

“如果官府足够正确,这世上本来就不该有大侠。”叶修说,“有人告诉我说蓝河还在游历天下,但我一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用官府的标准,别说锄强扶弱的大侠们,连我也该抓起来了。”陈果说,“也许有一天,这世上会不需要大侠,但不是现在。”

“我以前和蓝河说过这些事,他也这么想。”叶修笑笑,“他说天下这么大,总有很多险恶是端居庙堂之上的人绝对想不到的,所以总也要有些人,不拘于法理规矩,以一颗侠义本心,去还人间几分清净。”

“他说得很好啊,只是……”

“只是他凭什么呢?他不过是个剑客,人心险恶,真有人要害他的话,他又怎么躲得掉?”

陈果看着叶修,后者却只是看着那架乱糟糟的旧琴。

“要我帮你找他吗?”陈果问。

“不必。”叶修笑笑,“找到又能如何呢?也许哪天他想见我,就自己出来了吧。你说哪一天这天下风朗气清,他没有什么侠义要去伸张,是不是就会去找我了?”

陈果不知该如何回答。

喵喵还在“咴咴”叫着。那匹马跟着蓝河长大,蓝河却把它留在了这里,和那张琴一起,他那时说什么来着?如果君莫笑来,就都给他。

“你们这些人……欠我多少年草料钱啊。”陈果低声抱怨。

“等他来还你啊。”叶修忽而笑了,“他一定会还给你的,蓝桥春雪,岭南剑侠,可不是会占你这点小便宜的人。”

陈果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叶修抱着那张满是灰尘的琴走了出去。阳光洒在他背后,仿佛镶上了一层金光。

喵喵却没被他带走,依旧啃着陈果院子里的草,悠闲地,并不记得谁来过谁又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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