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荡尽,不扫劫灰
鲜桂花其实没有什么味道,冲入茶汤或煮进汤羹的,其实都是干桂花,晒干又被高温泡开之后,嫩黄的花瓣里哪怕最后的香气都会被逼出来,丝丝缕缕弥漫到周围。
太阳落下,陈果关了酒肆的门,把院子里地上晒着的桂花扫了起来,装进干燥的坛子里。她踩了踩旁边酒窖的门,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却被面前站着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打扰了。”男人退后半步,他站得笔直,又背着光,脸庞上的线条如刀刻斧凿,“在下韩文清,听说姑娘这里有我一封信。”
“今年的梨花酿卖完了。”陈果抚了抚胸口,平静下来,认真说道。
“那我可以预定明年的。”韩文清答道,陈果点点头,转身就在树旁堆着的空酒坛子里找出一个,掏出里面的信递给他。
“他……走了?”韩文清并不急着看信,问道。
“不知道大人问的是谁。”陈果摊摊手。
“他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三天前张先生先走一步,叶公子去给您送了消息,今天才和蓝公子一起离开。”陈果说,韩文清应了一声,也不走,拆了信看着。
那信陈果其实是看过的,张新杰写信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被叶修说成“算无遗策”的神医让她看过了内容,说如果韩文清七天之内没有来,就托她烧了信,去霸图镖局直接告诉宋奇英他走了。
他们三人在兴欣酒肆的酒窖里藏身了近一个月,酒窖里空气太潮,梨花酿都被张新杰让叶修用来给蓝河擦伤口了。要不是看在那些金子的份上,陈果早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知府被刺,临安城里颇有一阵人心浮动,通判刘皓不能把控,直到宣抚使从扬州巡视归来才稳定了民心。杀手的通缉令画了三张贴在各个城门,却始终没找到人。
张新杰在信里只是说自己自有去处,不必担心,只待他日相逢。
“多谢姑娘了。”韩文清收起信来,语气里难免有些许失望,就要告辞。
“大人莫怪我多言,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陈果忽道,“叶公子尚且能带着蓝公子远走,韩大人就这样看着他们走了?我听说韩大人还派了手下出城追捕,这是真的吗?”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韩文清冷声道,推门而去。
“我以为张先生会回到韩宣抚使身边呢。”江上一叶扁舟,叶修有些艰难地撑着船,蓝河则在船尾升起了一个小炉子,煮着鱼汤。
“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去的。”叶修嘴角勾起个笑容,“依我看,他是嫌镖局的消息不够精准,自己去收集消息了。”
“张先生也是……情深意厚。”蓝河说,“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韩宣抚使青云直上么?韩宣抚使却……就这样让他做出这些牺牲?”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叶修仍是笑,“蓝,不要再说别人了,想想我们吧,我们去哪里呢?”
“山长水阔,哪里不能去呢?”蓝河拿筷子戳着汤里的鱼,想看看熟了没有,“我……你我如今都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是,哪里都一样。”叶修站在船头,临安城那巨大的影子早已经看不见了。他想自己十年前走进这座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当年自己绝不会想到走的时候身旁还会有一个人,一个只要他存在就意味着一切的人。既如此,夫复何求?
天地苍茫,劫后余灰中,小舟远去。
(完)
尾声有点匆忙,从一开始就想让张新杰说的一句话还是没找到机会说出来,但是怕什么呢,我反正是要修改印本的……
这么想的时候,好像写出“完”字的兴奋都少了一些……
但不管怎样比起铃铛老师和锦帆老师和刘季抛老师,我离805窗本都更远了一步,感觉自己的靠谱度可能仅次于mio老师了!(闭嘴,4W5不到写了将近一年哪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