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

直到写了这篇文、写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此前我一直对于一生之盟发生的地点有很大的误解……我老觉着天拓海峡和羽渊海峡离得并不远，可是其实分明是在东陆北陆的两头来着………………

安文逸上线。

以及本来以为老韩可以上线的……看来要等下一节了。

廿四

九州三陆，方一百一十五万拓，或高山，或深谷，或四季如春，或终年积雪。

菸河平原并不是九州大地上最富饶的一块，事实上，砂质的地表让这里并不适合种植庄稼，原本并没有多少居民。

安文逸再次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忍不住俯下身抓起一捧砂土。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粗粝的砂砾甚至让他感觉到几丝疼痛。而这几分细微的疼痛，终于让他能够长舒一口气：这里是菸河平原，是霸图，是他所应该站的地方。

不曾远离故土的人永远不会真正明白什么是家乡。

安文逸原本只是霸图城里成千上万的普通年轻人之一，要说有什么特别，也就是曾经混进了霸图副城主的讲武堂里，并被张新杰发现，却在给出短暂的解释之后，没有遭到这位以严谨著称的秘术师的惩罚，反而被允许旁听。安文逸这个名字，也就这样被张新杰记住。当他需要一个去向百花的新城主劝说的使者时，张新杰想到了安文逸。而对于两个月前的安文逸来说，去百花并说服于锋和邹远暂时放手古尔沁之圭与长弓追翼只是服从他最尊重的霸图副城主的安排。

然后他做到了。

虽然在把好消息送给张新杰之后只得到了一句“知道了”的回复，连句夸赞也没有，安文逸却更是安心。张新杰做出的决定当然不会错，既然是张新杰选择了安文逸，那么安文逸就可以做到他要他做的事。

菸河平原是安文逸的故乡，而安文逸并不是个天驱武士。生于斯长于斯，投身霸图，不过是因为张新杰。如今能为张新杰做事，安文逸可谓夙愿得偿。

霸图都城所在原名毕止，隔海便是北陆朔方原。分隔开中州与瀚州的不过一条天拓海峡，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到底是分隔华族与蛮族的天堑。霸图掌控菸果与铁矿，都城王气虽不比帝都天启，市井间的喧闹却多了几分。

“话说前朝末年，燮羽烈王与青阳昭武公便于此订盟，互不相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少有人知，两位君王皆是天驱出身，早年更是挚友……”

安文逸坐在霸图城东的望山居里，就听得店里说话人又开讲起胤末燮初的故事了。望山居里多是过路商客，不过为听个热闹，至于讲的究竟是什么并不太在意。安文逸自家在城外，每每进这城里，次数虽不算很多，坐在望山居里听到的却都是同一段故事，也不由想是不是这家说话人只会讲这一段，单凭了这酒楼里人来人往少有回头客才没被掌柜的赶出去。

却说这说书人一段前朝故事讲完，照例有小厮托了铜盘绕场一周，讨些银钱。往来的商客大多都左右看看，见有人丢下几个铜锱便也都跟着给，也有些颇为豪气直接丢银毫的。那小厮连声道谢，继续绕场，却在离安文逸不远处被个年轻人挡下了。

“我在你们这吃了四天饭，便听了四天的‘昭武公铁骑陷东陆，羽烈王片铁盟半生’，听也听吐了，你们倒好意思还找我要钱？”

那年轻人声音颇大，霎时间整个望山居二楼都望向了他。安文逸倒觉得好笑，原来还真有人在这连续吃了四天，听了四遍一模一样的故事。

“在下不才，学艺不精，只这段讲的能入耳，既然小哥觉得不好听便试试换个罢，却不知小哥想听个什么故事？”说话人原本是在酒楼正中，听他这边似有几分麻烦的样子，便走了过来，赔着笑道。这人安文逸却是认识的，叫做秦牧云，他在张新杰那边见过几次。

“那你可会讲葵花朝的杀手故事？”年轻人应道。

说话人皱了皱眉：“这位客人，这里是霸图。”

霸图而今的城主是韩文清，天驱大宗主，整个霸图被庇佑于天驱武士团的鹰旗之下。而所谓葵花朝的杀手故事，或是天罗，或是辰月，总不是天驱所乐见的。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霸图，可那又怎样？”年轻人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嘲笑，突然拔出腰间佩剑。秦牧云见状要拦，却哪里拦得住，就见年轻人拿着那柄长剑在空气中虚砍了几下，而后整个望山居二楼的木质桌椅应声而裂，噼里啪啦，或空或满的菜碟碎了一地，汤水四溢，大概还烫着了人，一时间惊叫不断。然而此时却也有人注意力没在那些桌椅上，倒看到了年轻人的佩剑——对于霸图的天驱们来说，那本就是柄不容被忽视的剑。

“——是一叶之秋啊！”认出了长剑的人有些慌张的喊着。

“告诉韩文清，三天之后，便在此处，我等他来受死！”年轻人显然对于这把剑迅速被认出十分满意，丢下这么一句话，迅速便从这望山居的窗口掠了出去。

秦牧云见他离开，自知是不太好追也没必要追的，便也不动，倒皱了皱眉。天驱的人都知道，拿着一叶之秋这把剑的，本该是叶秋。而现在辰月已然放逐叶秋，那么接替他成了大教宗的人大概也继承了一叶之秋吧？

望山居本是张新杰的产业，酒楼里来来往往最是消息灵通。不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就都知道了，这居然敢在霸图的地盘放言要韩文清受死的年轻人，乃是辰月教新任大教宗，名为孙翔。而后他们也不顾那碎裂在地的桌椅碗碟，连忙冲出去赶不及要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辰月大教宗约占天驱大宗主，还能有更热闹的事情吗？

安文逸却站在那边没有动，正想是否需要他来将这事传给几百里外锁河山下的张新杰时，秦牧云走了过来：“早晨才收到张副城主的消息，没想你这就到了。既然碰上这事……你便随我一同去见城主吧？”

“是。”